今年以来,日本政治人物在挑战二战后国际及地区秩序方面动作频频。仅就本月而言。1日,日本前首相安倍晋三公然声称,台湾有事即日本有事,也就是日美同盟有事。7日,也就是日本偷袭珍珠港80周年纪念日当天,有99名日本议员集体参拜靖国神社,其中包括数名副大臣。这两起事件性质都很严重,且绝非偶然。
导致日本态度变化的原因很多,这里我想把这个问题放到当下全球主义进程受挫,国家主义重新崛起的大背景下,从日本“新国家主义”政治进程的内观视角来谈谈对此问题的思考。
近代以来至今,日本出现过三次建构近代主权国家的进程,第一次是明治维新(自建),第二次是战后美国对日本的改造(他建),第三次是上世纪80年代开始的新国家主义政治进程(自建+再建),从而构成了日本近代主权国家建设的三部曲。
日本对近代主权的建构以明治维新开局,以二战失败而告结束。二战后,美国接管了日本。一方面,在日本国内和平主义思潮居主导地位的背景下,“绝对国家主义”遭到猛烈而无情的批判和鞭笞,国家主义名声扫地,被视为禁区,不得不以较为隐蔽的方式“蛰伏”下来。另一方面,在日本看来,美国占领军给日本带来的 “现代主权国家样式”不是日本的自主选择,而是在美国主导下对日本所做的一次外科手术式的改造,是美国从外部强加给日本的国家逻辑,这种由外而内的“被改造”的进程,对日本来说无疑是一个痛苦甚至耻辱的过程,客观上为日本日后的翻案预留了巨大的空间。日本一旦变得强大,或美国出于战略需求对日松绑放权,日本就会蠢蠢欲动,试图进行所谓“战后总决算”,回归自我,重建国家。
到上世纪70年代中期,在国内外形势发生显著变化的情况下,日本的社会精英和政治人物开始不满于战后的被改造及被安排,试图对战后秩序进行“总清算”,以改变日本半主权国家或非正常国家的地位。二战前的“绝对国家主义”逻辑,开始以“新国家主义”的面貌死灰复燃,并从最初的遮遮掩掩、羞羞答答,逐步发展成为主导日本国家战略的政治理念。
日本“新国家主义”既与以往的自民党“保守本流”的政治路线一脉相承,又有其显著特征,集中表现为以日本“民族优越论”为理论基础,以天皇主义为内核,奉行实用主义的外交政策和理念,以追求实现与经济大国地位相称的政治、军事大国地位为目标。这种以自己的方式去“再建国家”的愿望和冲动,成为老一代和新生代政治人物的共谋,成为这些人前仆后继的最高政治诉求。
近几年来,日本对“国家再建”的冲动因国内外环境的变化变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不可遏制。全球化进程的严重受挫,新冠疫情下世界经济低迷,美国霸权的相对衰落,中国的快速崛起等,都是加速这一进程的外部原因。随着国际形势的深刻变化,从中曾根一郎、小泽一郎、小泉纯一郎到安倍晋三,日本政坛日益强烈的“国家再建”冲动,不仅演化成一个个升级换代的版本,对日本政治持续产生冲击和影响,而且还在不断地升级换代中。
日本“新国家主义”政治进程的加速,与国家、地区和全球层面的诸多重大政治进程相互交叉、重叠与合流,正源源不断地释放出负能量和风险,对中日关系、东亚地区的局势、全球格局等都造成了冲击,世人对此需给予高度的关注和警惕,要做好战略上的准确研判和充分的应对准备。
中国作为东亚地区的大国,为推动中日关系行稳致远,在警惕日本愈发强烈的所谓“国家再建”冲动同时,可从加强地区和全球治理的高度主动作为,为建构契合新时代要求的中日关系,为地区和世界的和平发展做出贡献。
(武心波,上海外国语大学东亚研究中心主任。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本站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