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俊蕾:追求技术与叙事的真正合体
2021年04月03日  |  来源:中国艺术报  |  阅读量:3115

      ——从电影《新神榜:哪吒重生》和《侍神令》看古装奇幻类型的审美路径重启

      今年春节档,有两部影片重在展现数字化视觉效果中的东方古风美感。其中,动画片《新神榜:哪吒重生》将华语文学传统中最为耳熟能详的“封神”故事与“西游”形象再度加以戏剧化融合,将哪吒三太子和龙王三太子之间世代累积的恩怨创造性地放置在中国城市化进程初期的时空环境内,在视与听的综合呈现中营造出机械感的重金属风格。另一部由网页游戏《阴阳师》改编而来的古装奇幻动作片《侍神令》,从日本小说家梦枕貘的小说人物原型出发,对情节主线乃至人物关系设定进行大幅删改,最终将故事重心落在主神与侍从之间的张力叙事上。这两部影片有明显的视觉共性,都非常强调数字化视觉特效的技术高度与难度,也在不同程度上达到了观看上的奇观体验,却未能如期收获受众群体的口碑赞誉与节庆档票房的双高。由此,一个经历过反复讨论但又不得不继续深思的问题再一次被摆到人们的眼前:要在影像中重现东方古风之美,奇观化的数字特效技术是不是唯一值得相信和依靠的重启路径?如果古装奇幻类型与影像数字技术已经密切融合,彼此不可须臾分割,那么又将如何处理前期虚拟拍摄、现场实景拍摄和后期画面技术调整三者间的调配与成效?上述问题需要还原到美的观看现场,在观看并生成审美意义的连续环节中思考:技术如何内置于叙事?奇观画面怎样克服技术的工具属性,完美融入影像叙事的整体流动,从而实现技术与叙事的真正合体?

       一

       中国文化是东方古风之美的集中代表,每年的电影春节档内必然有古装电影加入。然而需要注意的是,古装电影所要传达的不仅是停留在图式纹样层面的外形观感之美,否则就和作为传统装饰的窗花、年画难以区分。同样,片中人物的服装造型、化装配饰以及表演扮相等,也不能一味追逐华丽出场的短暂悦目,而是需要时时返回故事内部的肌理细节,形成互为勾连嵌合的整体语境。《侍神令》的技术遗憾正在于此。

       在影片专为奈飞公司剪辑的出海预告片中,晴明与百旎隔着屏风展开斗法幻术,“千门幻境”被作为奇观技术的视效典型。也正是在这样表面繁华而其实空无的虚拟画面运行中,得以洞察出《侍神令》所代表的一批古装奇幻类型的问题肯綮。影片中,晴明混入海坊是为了获得法力高强的涂山剑来对付逃逸中的鳞石,百旎紧跟着追踪而至是为了擒获晴明、抢回鳞石。或许是为了突出二者的阴阳师身份设定,这一段的打斗背景被制作为水面加屏风的纯虚拟预演。先用绿幕拍摄的方法记录两名演员的动作流程,抠像后再和视觉素材贴面合成。就段落本身的完成度而言,画面中的人物占位和武器的动态路线之间仅能达到视线交互运行的基本对位合理,想要更进一步感受人物情感交流或挖掘深度影像内容则全是奢求。因为在接下来的场面里,直到影片完全结束,再也没有任何讲述或者背景物料与这场特效打斗有关。银幕上极尽缤纷的乱色屏风在还没有完成自我图式意义说明的状态下已经仓促退场。紧接着,又是另一段打法与场景都完全换作其他样式的特效段落,一众没有名姓的阴阳师在围歼雪女时被奇幻类型片常用的碎裂视效迅速冰封。看上去是人妖殊途,一定要斗到你死我活的终极,其实只是花样堆砌视效技术的软件包合集,未能形成一部影片的内在完整性,没有达到故事中人物叙事对于技术展现的必要主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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