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议会以“决议”方式给中欧投资协定的审批程序设置障碍。在这种“压力测试”面前，中欧关系不能绕道而行，更不能止步不前。

处理好中欧关系是中国维护战略平衡、维系经济发展和应对外交变局必须面对的问题，对于中欧关系的全面性和复杂性都需要有充分认识。在遭遇障碍的时候，不能一叶障目，不见全貌。欧洲议会“公报私仇”的一纸决议，阻挡不了中欧继续汇集共同利益的大势。

协定在欧洲议会被搁置不意味着中欧经贸合作的停顿或倒退。轻易将所谓价值观凌驾于经济和外交利益之上，用人权问题绑架协定，欧洲议会的举动实质上破坏了中欧合作的原则，更公开暴露欧盟日益严重的内部矛盾：作为协定谈判的执行者和必须操心欧盟国家柴米油盐的欧盟委员会和理事会，必须考虑协定受阻后对欧洲经济产生的直接影响和后果，必须面对在中国市场的未来投资机遇面前“不得其门而入”的欧洲工商界的抱怨和压力。欧洲投资者在暂时失去扩大在中国获利的机会后，会更加珍惜现有的合作基础，中欧经贸合作会展现出更强大的韧性。

中欧在公共卫生、气候变化、能源转型和战略稳定等领域的合作仍将有序推进。习近平主席应邀出席全球健康峰会，表明中欧在有共识基础的领域不会停止合作，而且还要把合作做得更好，让“决议”在事实上成为一纸空文。当前中欧关系的复杂性，将进一步历练出中国大国外交“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君子气度。

处理好中欧关系还要站在战略全局的高度来看待和应对具体问题。欧洲议会在人权问题上纠缠不休，显然有向美国示好、借虎皮扯大旗的考虑。但欧盟推动投资协定谈判的主要初衷，就是要在中美贸易谈判后不被凌空超越而落得两手空空。如果协定生变，欧盟非但实现不了在中美之间“利益均沾”的目标，反而有被逐渐挤出国际主要经济体竞争行列的巨大风险。在维持中美经贸关系基本稳定、手握RCEP并积极考虑CPTPP的背景下，中方在世界经济竞合中的地位比欧方更有利，应对变化的资源和手段更丰富，也更有定力去适应并驾驭变局。

中欧关系在经历障碍后应当朝向更成熟和稳定的方向发展，双方有必要在坚持合作主流的同时，就合理管控分歧和竞争建立起共识和有效的机制，避免让噪音带偏旋律、支流搅浑主流。在人权领域的交锋过后，欧方对中方捍卫“不干涉内政”原则的底线有了清晰直观的感受，应当认识到对抗手段解决不了双方分歧，只会让分歧扩大蔓延并最终引火烧身。双方应当在合适时机重启在分歧领域的对话机制并畅通渠道，将有效管控分歧置于和推动务实合作同样重要的位置，合理管控分歧本身也是促进合作的一部分，中欧关系在健康运行四十多年后也需要不断进行检修和维护。

中欧关系已经如此密切和丰富，需要有聚焦的精准，也需要有全景的扫描，需要有在合作与分歧之间把握平衡、控制节奏的能力，更需要有在斗争中谋合作、在合作中控风险的智慧。中欧关系的当前障碍不过是让中国在大国博弈的竞技中多长了一份本事，多添了一份胆略。风物长宜放眼量。在百年变局的长镜头中，中欧关系当前经历的曲折和变化不过是一段湾流，在继续向前之前，这段经历会让双方排除掉合作中的一些杂质，更明确共同利益所在，也会让双方消除掉一些误解，更明确共同责任所系。在蹚过欧洲议会制造出来的这场浑水后，中欧关系可以迎来更清晰、更明朗的发展前景。

（作者是中国国际问题研究院欧洲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