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美国国务卿蓬佩奥访俄，在索契会见俄总统普京和外长拉夫罗夫。这是他首次以国务卿身份访俄，也是俄美两国外长时隔一周后的第二次会晤，更是落实5月3日美俄两国总统热线通话的务实之旅。短短半个月内，原本冷若冰霜的美俄两国出现如此密切的高层互动，不能不让人高度关注。

近来美俄高层对话议题广泛，涉及当前诸多重大国际热点，既有持续交锋、各执己见，也有心照不宣、相互默契。

在双边关系问题上，双方主张发展互利贸易投资关系并重申增进各领域对话，俄方向美方提交了一份有关推动俄美关系积极发展步骤的备忘录，美方表示要积极研究。美方抛出两国元首G20大阪峰会期间举行会晤的可能性，普京表示“俄方愿举行任何会议，进行任何接触”，强调两国总统“就所有热点问题心平气和的讨论将使各方获益”。

在委内瑞拉问题上，美方表达了要马杜罗政权下台的决心，称必须允许人道主义援助进入委内瑞拉，并要求俄停止对马杜罗政权的军事支持。俄则反对美对委进行军事干预。通话后，普京称特朗普向他保证“不打算干预”委内瑞拉危机。但在该问题上双方究竟达成了何种交易，外界不得而知。拉夫罗夫在会谈后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他与蓬佩奥“关注的不是公共空间中的言论，而是实际政治”。

在朝鲜问题上，普京向特朗普通报了与朝鲜最高领导人金正恩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会晤的主要结果，强调要求平壤严格履行义务的同时须采取降低制裁压力的回应举措。而美方的关注点是“俄罗斯加紧行动、继续协助向朝鲜施压以实现无核化”的重要性。

在乌克兰问题上，美方要求俄方做出切实努力，确保顿巴斯冲突的切实降温。俄则把责任推到基辅身上，表示乌克兰新领导层“应就落实明斯克协议采取切实举措”。

在伊朗问题上，美方表达了通过极限施压迫使伊朗接受一份“更加合理的新协议”的意愿，并希望在全面对伊朗实行石油禁运后俄能够采取措施支持国际石油市场的稳定。普京虽对美国“极限施压”的效果表达了质疑，但表示维护国际石油市场稳定同样符合俄的利益。

在叙利亚问题上，双方就如何推进拖延已久的成立叙利亚制宪委员会问题达成了一致，以重新制订叙利亚宪法，结束旷日持久的冲突。 

在阿富汗问题上，两国相互通报了与塔利班及阿富汗其他政治力量进行沟通的情况，并表示加强在阿富汗以及其他地区的反恐合作、特别强调情报交流符合双方共同利益，是增进双方信任的重要渠道。

军备控制是两国高层互动特别关注的问题，双方既讨论了延长现有美俄核协议的可能性，也讨论了签署新核协议的可能性。美方特别强调“新的力量中心”军事力量不受约束的提升已经严重破坏了国际战略平衡，冷战时期以美苏双边协议为核心的军控体系已经完全不符合现实。普京则希望美国政府将特朗普总统关于战略稳定问题的想法落到实处，并表示“俄方有意重返有关战略稳定和军控的对话，准备与美方就导弹防御、进攻性战略武器和中导条约等议题进行专业而全面的讨论”。

与美俄高层互动议程如此丰富相伴随的，是双边关系气氛的明显回暖。特朗普在与普京热线通话后就在推特上说，他看到了“与俄罗斯建立良好关系的令人难以置信的潜力”。普京在接见蓬佩奥时强调，“我们不止一次地表达了恢复全面关系的愿望，希望现在就为此创造条件”。他还特别指出维护战略稳定、确保不扩散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化解地区危机、打击有组织犯罪、解决贫困和其他现实问题是两国重要的“接触点”。拉夫罗夫也改变了近几年在公开演讲中“逢美必批”的做法，以和解的语气称同美国同行“进行了一场非常好的、具有建设性的谈话”。蓬佩奥则表示俄美既有共同利益，也有可以开展建设性合作的问题，甚至以近年美国官方前所未有的口吻称，“我们可以为两国人民的幸福和全世界的繁荣而共同努力。”

尽管多种因素导致美俄关系不可能如普京所期望的那样迅速“全面恢复”，但可以确定的是，在米勒报告减轻特朗普“通俄”压力、中美贸易战进一步升温、美国与伊朗冲突可能升级之际，近期的美俄高层互动将成为一个重要转折，表明双方正试图从一系列国际热点问题的协调起步，迂回解冻双边关系。这种变化的动因是多方面的，有美国媒体认为，重要的一点是，白宫正试图重新定义“邪恶轴心”概念，以集中精力对付真正的战略对手。

（作者为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教授、副院长。本文刊登在《世界知识》2019年第11期。本文责编：罗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