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心伯:傲慢与疯狂正在反噬美国
2021年01月15日  |  来源:环球时报  |  阅读量:2188

美国众议院议长佩洛西1月10日宣布,将对总统特朗普再次发起弹劾。不管这次结果如何,之前特朗普的大量支持者暴力冲入国会大厦,试图阻止总统选举结果的认证,让世界都记住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而这一幕更是特朗普政府执政4年给美国带来恶果的充分显露,其所产生的恶劣影响将不会随着特朗普的下台而消失。

对内治理失败矛盾激化

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在2020年对世界产生了巨大冲击,美国尤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截至1月11日,美国累计感染人数超过2240万,死亡人数则超过37万。这也超过了美国在二次世界大战中的生命损失。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医疗技术和最优秀的医疗专家,但在应对新冠疫情方面却输得一败涂地,最重要的原因还是特朗普政府的糟糕应对。秉持“选情第一”的政治导向,强烈的反智主义心态和对专业精神的蔑视等等,导致美国疫情失控并产生巨大的灾难性后果。

受疫情失控的影响,美国遭遇了自上世纪30年代以来最严重的经济萧条。美国历史上最长的经济增长周期戛然而止,数千万人失业,数以千计的企业破产,大量中低收入人群家庭财务状况恶化,生活陷入困境。为应对疫情,特朗普政府推出了2.3万亿美元的“纾困计划”,使得2020财政年度预算赤字达到3.13万亿美元,相当于GDP的15.3%,远远超过3%的安全水平。到2020年12月初,美国国债总额达到27.41万亿美元,相当于2020年预计GDP的130%以上,创历史新高。

美国不同族群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因黑人男子弗洛伊德被暴力执法致死而引发的抗议示威席卷全美,许多城市发生了严重的暴力冲突,令人想起动荡的上世纪60年代。虽然美国的种族歧视是系统性痼疾,但特朗普本人所表现出的强烈倾向,在他执政后加剧了美国的种族矛盾。2017年夏天发生的夏洛茨维尔种族冲突事件已发出了信号,而2020年夏天“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活动则是美国种族矛盾的一次更大爆发。

极化政治走向分裂政治。政治极化是后冷战时代美国政治斗争加剧和失控的产物,从克林顿到小布什再到奥巴马,政治极化和党争愈演愈烈,到了特朗普执政时期,极化政治演变为分裂政治。特朗普视自己为部分美国人的总统,而不是全体美国人的总统。他主要依赖政治基本盘来推进其政治议程,靠分裂而不是团结国民来巩固自己的政治地位。分裂政治的后果就是完全以党派划线和政治上全面对立,没有合作和妥协的空间,这在参议院批准大法官巴雷特一事上充分显示出来。分裂政治也使“美利坚合众国”成为“美利坚分裂国”。

由于严重侵蚀了美国政治制度及规范,特朗普也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三位遭弹劾的总统。特朗普对2020年总统选举结果的挑战,则是其对美国政治制度史无前例的破坏。

对外任性傲慢重创声誉

这届美国政府创下了“退群”的历史纪录。在“美国优先”理念的驱使下,特朗普政府对国际机制采取“不合则去”的粗暴做法,从《巴黎协定》到《伊核协议》,从万国邮政联盟到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从《中导条约》到世界卫生组织,美国政府毫无顾忌的退群行为,严重破坏了国际机制和国际秩序,削弱了在诸多领域的国际合作,尤其是在新冠疫情肆虐期间退出世卫组织的举动,充分暴露出本届美国政府极端自私、偏狭的心态与任性、狂妄的行事风格。

在对外关系方面,特朗普政府不仅令美国的同盟关系严重受损,盟友与美国离心离德的严重程度几乎前所未见,而且特朗普政府对华战略竞争滑向战略对抗,使中美关系降到了建交以来的最低点。除了经贸领域之外,美国对华技术封锁、打压无所不用其极,对中国的政治攻击仿佛冷战重演。但特朗普政府对中国的疯狂打压与遏制,既没有阻断中国的发展进程,更没有使美国变得更加伟大。它引起了大国关系的激烈动荡,破坏了国际事务中至关重要的大国合作,威胁着全球产业链、价值链、供应链安全,充分暴露了美国霸权的傲慢与疯狂。

可以说,美国已经从现存国际秩序的缔造者和维护者变为最大的破坏者,其在国际社会的声誉和信誉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创,也使美国制度和道义优越的迷思百孔千疮。

世界已不是过去的世界

2016年特朗普胜选,本就是美国社会矛盾尖锐化和美国政治机能失调的产物,而特朗普政府的执政反过来对内激化了政治和社会矛盾,对外加剧了美国与国际社会的冲撞。尽管特朗普未能连任,但是其执政所带来的后果却不会随着他的下台而消逝。

从内部看,特朗普在2020年大选中获得7000多万张选票,这表明“特朗普现象”仍具有强大的号召力和雄厚的社会基础,将会继续对美国政治社会生态产生重要影响。这股力量未来也许还会试图把新的特朗普式人物送上总统宝座,一如其在2016年所做的那样。另一方面,民主党所代表的力量也会积极谋求塑造美国政治社会走势,特别是抓住拜登执政的机遇推进其政策偏好。未来美国内部的较量依然会很激烈,政治社会动荡有可能成为美国中长期的常态化现象。

从外部看,当前世界对美国领导作用的期待和对美国在国际事务中发挥负责任作用的信心,都降到了冷战结束以来的新低。在一个走向多极的世界,“去美国中心化”的趋势在加速,世界需要新的力量来推进合作与治理。未来十年,区域和跨区域合作的发展,新兴经济体的进一步壮大和在国际舞台上更加活跃的角色,欧洲对“战略自主”的追求,新的合作机制的创立等,将加快后霸权时代国际政治经济重组的步伐。世界已不是过去的世界,美国也不是过去的美国,无论拜登决心多大,其团队执政经验如何丰富,在变化了的现实面前,终会有无力回天之感。

(吴心伯,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外交部第四届外交政策咨询委员会委员。关于本文更详细内容可见《复旦国际战略报告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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