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明确提出了“进一步稳就业、稳金融、稳外贸、稳外资、稳投资、稳预期”，将“稳就业”放在“六稳”之首。《政府工作报告》今年首次将就业优先政策置于宏观政策层面，可以看作是2019 年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优先宏观政策取向。

稳就业直接关系到亿万民众、千家万户，事关提振市场信心，进而攸关民生幸福和社会稳定。细究一下，稳就业更多是结果，而稳外贸、稳外资则是稳就业的关键支撑力。鉴于我国发展面临的环境更复杂更严峻的现实，李克强总理在报告中提出，要“推动全方位对外开放，培育国际经济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具体是促进外贸稳中提质，加大吸引外资力度，推动共建“一带一路”，促进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特别是继续推动中美经贸磋商。这进一步指明，稳外贸在于促进外贸稳中提质，稳外资在于加大吸引外资力度。

一、稳外贸、稳外资的重心仍旧是美欧日发达经济市场及其跨国企业

第一，现阶段我国对外经济合作的重心仍然是美欧日发达经济市场，因此稳外贸的重心仍旧是美欧日发达经济市场。我国与广大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济合作，是我国对外经济合作中的重要一环和补充，但现阶段尚不能担当起我国对外经济合作的重心，也无法成为对中国与美欧日开放合作重心的替代。这是因为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市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市场仍旧比较有限，难以担当起中国稳外贸的压舱石。比如，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有 58 个“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参展，数量占比超过四成，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提供了活力。但是，2018 年 11 月 22 日国家商务部网站公布的数据显示，首届进博会一年累计意向成交 578.3 亿美元，其中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累计意向成交为 47.2 亿美元，占比仅 8.16%。

另据国家统计局《中国统计年鉴 2018》测算显示，2017 年中国大陆对美国、欧洲和日本出口占比分别为 19.0%、19.0%和 6.1%，进口占比分别为 8.4%、17.7%和 9.0%，合计中国对美欧日发达市场商品出口占比达 44.1%，中国从美欧日发达市场商品进口占比达 35.1%。再细究之，中国大陆对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出口合计占比为 14.4%、从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进口合计占比为 8.9%。如果不含与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的贸易，那么 2017 年中国大陆对美国、欧洲和日本的出口占比合计达 51.4%，从美国、欧洲和日本的进口占比合计达 38.5%。很明显地，中国稳外贸的压舱石仍旧是美欧日三大发达经济市场，只有他们才能为我国提供最大的外贸有效需求市场。

第二，中国稳外资的重心也是来自于美欧日发达经济市场的跨国企业。现阶段，广大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难以担当起中国稳外资的重心。一方面，广大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难以为我国提供可供借鉴的先进技术、管理经验和市场体制；另一方面，据《中国统计年鉴 2018》测算显示，2017 年外商对华直接投资额为 1310.35 亿美元，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对中国大陆直接投资额分别为 945.09 亿美元、6.37 亿美元和 17.72 亿美元，合计占比高达 74.0%。如果不含中国香港、澳门和台湾地区对中国大陆直接投资的话，那么2017年美国、欧洲和日本对华直接投资合计占比达 43.2%。据此，中国稳外资的压舱石也是来自于美欧日三大发达经济市场的跨国企业，只有来自发达经济的跨国企业才能带来为我所需的高技术与高质量的产品、先进技术设备和市场化管理经验，以及相对完善的市场经济运营模式。

二、继续推动中美经贸高级别磋商、开展协议文本谈判，平稳好外贸外资

2 月21日-24日，中美第七轮经贸高级别磋商期间，双方围绕协议文本开展谈判，在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非关税壁垒、服务业、农业以及汇率等方面的具体问题上取得实质性进展。3 月 1 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宣布，对 2018 年 9 月起加征关税的自华进口商品，不提高加征关税税率，继续保持 10%。双方应推进在更多、更重要领域上的积极合作，促进互利共赢。但未来双方在洽签协议、具体落实过程中，挑战仍然巨大。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继续推动中美经贸磋商。中国秉持互利合作、共赢发展，一贯主张通过平等协商解决贸易争端。我们对作出的承诺认真履行，对自身合法权益坚决维护”。未来中国在技术转让、知识产权保护上做出改革和改进的过程中，作为发展中国家，预计也将诉求美方放松乃至部分取消美国对华严格的出口技术管制政策，以及约束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对中资企业对美投资的恶意或差别审查等，以维护自身的权益。

2018 年全国高校毕业生人数达 820 万人，再创历史新高值。与此同时，2018 年全国城镇新增就业 1361 万人，实属不易。鉴于中国体量巨大的高校毕业生叠加农村城镇化转移出来的大量人口的就业压力，《政府工作报告》把稳就业置于“六稳”之首既是势在必然，也是情理之中。

《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的经济增长和就业预期目标是：国内生产总值增长 6%-6.5%；城镇新增就业 1100 万人以上。如何创造这么多的工作机会呢？只能依靠中国经济可持续、快速地增长，而中国经济可持续、快速增长的法宝是依靠中国各类型企业开展更多贸易、吸引更多外商直接投资，进而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可持续地解决中国巨量的人口就业难题。这就需要我们要继续推动中美经贸高级别磋商、开展协议文本谈判，进而平稳好中国的外贸和外资，支撑起中国巨量的人口就业。

三、对外提升外贸外资、对内加大减税力度，大力创造就业机会

第一，对外需提升外贸外资以增加就业。从历年中美贸易结果来看，美国巨大的消费市场可以间接促使中国出口企业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此外，通过深度融入以美国市场为首的国际生产分工体系，不断提升外商在华营商环境，吸引外资留在中国，促使中国进一步与美国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全面挂钩，进而通过增强贸易和外商直接投资来增加就业。

第二，对内需进一步加大减税力度，通过降低企业成本和扩大消费市场来提升就业，进而带动中国经济增长。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全年减轻企业税收和社保缴费负担近 2 万亿元”，并提出“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普惠性减税与结构性减税并举，重点降低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税收负担”。这是宏观政策支持稳增长、保就业、调结构的重大抉择。2019 年需要确保减税降费措施真正落实到位。

（作者：复旦大学经济学院教授、世界经济研究所副所长 沈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