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部门的协同治理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被学术界视为解决诸如跨域环境污染、食品安全、应急管理等“老大难”问题的良方。在城市治理和社会治理中，治理主体是以部门分工为基础的，部门化运作是常态；作为治理对象的事件却往往横跨多个部门、多个层级的职责范围。因此，跨部门的协同治理是必不可少的。然而，作为“解药”的协同治理在现实中常常难以实现，“九龙治水”的难题始终存在。

对此，发端于上海的“一网统管”是一个好的探索。通过智能化手段，将所有涉及城市运行的事项纳入统一管理，让政府变成一个整体，高效处置一件事。这个方法表面上是技术手段创新，实质上是以线上信息流、数据流倒逼线下业务流程全面优化和管理创新，旨在实现“以部门职能为中心”向“以事件处置为中心”的转变，“政府单一部门行使职能”向“整体政府提供服务”的转变。数字化改革能打通底层数据、再造业务流程、压缩组织冗余、厘清部门边界，推动政府内部职能权责的优化。以数字技术推动协同治理，有这样几个关键点。

首先，实现政府管理的流程再造。职能部门要全面梳理内部工作流程，推进处理模式从传统人工处理向“机器派单、智能管理”转变，实现“指令到人”，实现数据流转、任务推送、处置结果反馈等内部流程的高效联动。譬如，如何实现精准救助是一个社会治理难题，最困难的人群往往是我们“看不见”、他们也很难发出声音的“沉默少数”。针对这种情况，可以将公安实有人口数据库和测绘院地理信息系统作为底层数据，叠加民政、社保、残联、退役军人事务、房管、卫生、司法等职能部门数据信息，在此基础上形成个人和家庭属性标签，为社区建档、为家庭画像。基于大数据民生信息，精准识别、主动救助“沉默的极少数困难群众”，并通过“一网统管”平台自动派单给社区工作者，把救助政策主动送到困难群众家里。

其次，以事件为中心对“事权”进行界定。建立统一的城市运行管理事项分类标准，规范处置流程。对一些职责界限不清或职责划分依据不充分的高频事项，要按照权责一致的原则，围绕典型的应用场景，相关职能部门小范围分享数据，建立协同治理机制。以危化品运输为例，单独看生产、流通、使用某一个环节是安全的，从链条的角度看却不一定是安全的，危化品的出库信息掌握在交通运输部门，消防部门仅掌握运输车辆的GPS定位信息。在这方面，上海市通过推动交通运输部门与消防部门之间的信息共享，大大提高了危化品管理的安全性。

最后，线上“平台化政府”与线下“矩阵式组织”的有机互动。“一网统管”是一个线上的、跨部门的“平台化政府”，基于大数据进行灵敏感知、精准研判、高效派单；基层联勤联动队伍则是一个跨部门的“矩阵式组织”，整合公安、城管执法、市场监管、综合治理等基层力量，打造一支全天候响应处置队伍。以社区安全为例，一方面要在重要场所布局烟感报警、燃气泄漏报警、窗磁、电弧灭弧装置等物联感知设备；另一方面要整合街道、公安、市场监管、城管、房管等部门，将易产生安全隐患的“三合一”沿街商铺、老式居民小区、地下空间等作为日常监管的重点。这些已经出现的实践探索，为打破“九龙治水”、实现协同治理提供了思路和借鉴。

（作者：熊易寒，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上海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中心研究员。王昊，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