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图2（a）与图2（b）、图2（c），还可以发现：①图2（c）上的三条线早期几乎重合，说明城镇和农村接近100%的人口都生活在中度贫困里，直到1982年前后才开始有所分化。②以3.2美元度量的贫困发生率是到1990年前后才开始发生大幅度下降的，而1.9美元和2300元贫困线下的贫困发生率从1978年就开始下降。这是因为中国的改革开放始于农村，最初惠及的主要是农村最低收入人群。③过去30—40年，全国、农村和城镇绝对贫困发生率的下降幅度都比较大。但是，图2（c）中三条曲线在早期的距离相对较小，远远小于图2（a）与图2（b）中三条曲线的距离，而在2017年，图2（c）中三条曲线的距离较大，明显大于图2（a）与图2（b）中三条曲线的距离。这说明在不同的贫困线下，城乡的减贫速度有明显差异，在较高贫困线下，城镇的减贫速度快于农村。④无论在哪条贫困线下，城镇贫困早于2008年前后都已经基本消除，但在3.2美元的贫困线下，中国2017年的贫困发生率为5.4%，农村的贫困发生率仍然高达12.87%。按照世界银行的定义，中国至今仍然没有消除中度贫困。⑤在1.9美元贫困标准下，中国早就消除了绝对贫困，但在2300元和3.2美元的贫困线下，中国的农村在2017年尚未消除贫困。

农村贫困难以消除的主要原因在于，农业与农村发展在供给侧依赖于土地这个难以改变的重要生产要素，而在需求侧又受到农产品收入需求弹性较低的制约，所以在经济发展过程中，第一产业的增长往往低于制造业和服务业的增长，致使农业在GDP中的占比不断下降，至少难以上升。特别地，与发达国家相比，由于中国人口众多，人均可耕地面积非常少，而且农村人口数量巨大，使得政府通过工业反哺“三农”的力度极为有限。这些原因和经济学规律决定了中国的贫困基本上等价于农村贫困，而发展中国家在经济腾飞阶段必须依靠城镇化来解决贫困问题（万广华，2008）。

2.中国各省份减贫速度

中国的减贫奇迹是由各省份共同创造的，但由于初始条件、政策偏向和各地人文地理以及资源的差异，其减贫成绩必然存在差异。一个直观而又简单的做法是用最近的贫困发生率减去最早的贫困发生率，除以跨越的年份，得到年均减贫速度。图3（a）—图3（c）显示了基于减贫速度的各省份减贫成绩。

在1.9美元绝对贫困线下，减贫速度最快的是河南，其次是安徽和河北，年均贫困率下降的百分点分别为3.03、2.76和2.64。减贫速度比较快的省份还有贵州、江西、广西、山西和甘肃。减贫速度最慢的是上海，其次是西藏和云南，其年均贫困率下降的百分点依次为0.35、0.42和0.56。

2300元国家贫困标准下的减贫速度排名与1.9美元的情况类似，最快的省份是河南，其次是安徽和甘肃，其年均贫困率分别下降3.07、3.01和2.88个百分点。减贫成就较为突出的省份还有河北、贵州、江西、广西和山西。减贫速度最慢的是云南、上海和西藏，年均贫困发生率下降幅度分别为0.36、0.53和0.53个百分点。

在最高的3.2美元绝对贫困线下，减贫速度最快的是天津，其次是甘肃和安徽，其贫困发生率年均分别下降3.92、3.78和3.59个百分点，说明这三个地区不仅提高了最低收入群体的收入，也提升了中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在这个贫困标准下，减贫表现较为突出的还有河南、重庆、内蒙古、福建和江西。减贫速度最慢的是西藏，其次是云南和宁夏，其贫困率年均分别下降了0.77、1.40和1.56个百分点。

依据年均减贫速度评估减贫成就有一个缺陷，即它忽略了初始贫困状况，而前文已经提到“低垂的果子容易摘”的普遍现象。可以重复前面提到的例子来说明这个缺陷。设两个地区的总人口同为1000万人，地区A早期通过努力把贫困人口降到了300万人，地区B所有1000万人口皆为穷人。这时，如果二个地区都使用X年的时间，把贫困人口减少了150万人，它们的年均减贫速度相同。但与地区A相反，地区B以前缺乏努力，同时“低垂的果子”很多，减贫150万人要容易很多。这样一来，使用年均减贫速度评估减贫业绩显然不合适。为了消除这个缺陷，可以使用贫困人口变化率这个指标，相关结果见图3（d）—图3（f）。

1.9美元下的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最高的是甘肃，其次是天津和安徽，分别下降了6.57%、5.52%和3.94%，减贫业绩较为突出的还有湖北、内蒙古、重庆、河南和黑龙江。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最少的是西藏，其次是云南和宁夏，分别下降了0.58%、1.08%和2.46%。值得指出的是，湖北在1.9美元贫困标准下的减贫速度并不很快，但其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幅度较大，为3.76%，在全国排第四位。

2300元贫困标准下，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最大的是甘肃，其次是天津和安徽，其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分别下降了6.55%、5.39%和3.88%，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较为突出的还有湖北、内蒙古、重庆、河南和海南。最低的也是云南、西藏和宁夏，分别下降了0.67%、0.68%和1.84%。湖北和内蒙古在减贫速度的排名里并不靠前，但其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分别排在第四位和第五位。

3.2美元贫困线下的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数值最高的是甘肃，其次是天津和内蒙古，分别下降了6.51%、5.42%和3.79%。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下降较为突出的还有安徽、湖北、重庆、黑龙江和河南。与1.9美元贫困线下的年均贫困人口变化率排名一致，数值最低的是西藏，其次是云南和宁夏，分别下降了0.88%、1.73%和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