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日是美国大选投票日。当天，数百万美国选民抛开对病毒的担忧，排起长队参加投票，加入1.02亿提前投票同胞的行列。但经过一夜等待，美国人未能等来谁将成为他们下一任总统的明确结果。

根据初步计票和美国各大媒体测算，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现任总统特朗普和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前副总统拜登选情异常胶着，截至发稿时，两人均暂未获得当选总统所需的270张选举人票。拜登在已获选举人票数上稍稍领先，并赢得“摇摆州”之一的亚利桑那州，但特朗普也拿下了佛罗里达州和俄亥俄州两个“摇摆州”。3日的大选还涉及数百名国会参众两院议员和十多名州长等地方官员的改选。截至发稿时，尚有数十个国会席位的计票仍在进行中。

佛州为什么“变红”？

根据多家外媒实时计票数据，特朗普和拜登当天各有斩获。除了各自将“深红”“深蓝”州锁定外，拜登赢得六大摇摆州之一的亚利桑那州（11张选举人票），成为自1948年以来第二位将该州“染蓝”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

特朗普也不遑多让——美国南方“阳光地带”的初步结果显示，特朗普的强劲表现打碎了对手取得一场速胜的希望。他目前在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领先，并赢下极为重要的佛罗里达州以及俄亥俄州，以较快速度排除了拜登轻松获胜的可能性。

佛州拥有29张选举人票，是六大摇摆州中选举人票最多的州。从1964年到2016年的14次大选，除了1992年，都是得佛罗里达者得天下。特朗普拿下佛州，也算付出有了回报——他今年至少16次访问该州，最近一次在当地的集会一直拼到凌晨一点。当福克斯新闻台宣布特朗普赢下佛罗里达州时，白宫东翼的共和党选举夜派对上一片欢腾。

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吴心伯认为，佛州之所以关键在于，如果特朗普输了，他可能就没戏了。这次他能艰难拿下，说明两点：其一，拉美裔选民很重要，佛州有很多古巴后裔，他们普遍对特朗普扭转奥巴马时期改善美古关系势头表示支持。对他们来说，不希望拜登上任，重新开启美古关系；其二，经过四年执政，特朗普基本盘并没有因为新冠疫情、经济衰退、社会冲突而出现太大变化。

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教授刁大明认为，特朗普的竞选团队花了几个月时间投入佛州，蚕食了拜登在该州拉美裔选民中的优势。虽然在佛州投给民主党的票也比2016年多，但特朗普无疑实现了更快速的固盘，将4年前1个多百分点的优势扩大到今年的3个多百分点。

民调有没有“失算”？

在几个关键州，截至发稿时，在兵家必争之地的宾州（计票逾七成），特朗普以大约70万票的优势暂时领先。但在密歇根州（计票逾九成）和威斯康星州（计票逾九成），拜登暂时以微弱优势反超。

吴心伯指出，上述三大摇摆州对拜登来说，是最重要的三个州。4年前，它们曾助力特朗普赢得大选，且当时特朗普都是险胜拿下三州。4年后，选情依然胶着，而且由于邮寄选票的大量采用，三州在美国当地时间3日都没出结果。

结果大概何时揭晓？根据《纽约时报》信息，密州、威州都不接受晚于11月3日寄达的选票（也称“宽限期”内邮寄选票），有望在次日知道结果。宾州接受“宽限期”内邮寄选票，只要邮戳在11月3日前、选票在11月6日前寄达即可，据预计，“绝大多数”选票将在11月6日前进行计数。

此前的民调靠谱吗？刁大明认为，截至美国时间3日，选前民调总体上还是反映了大选态势，即特朗普和拜登会出现激烈争夺。例如，选前民调对佛州选情的预判是，两位候选人支持率差距在1%左右。对宾州的预判是，双方差距收窄至3%左右。事实证明，这两大战场州确实经历一番恶斗。不过，选前民调也预判，拜登在密州和威州支持率领先幅度超过5%，属于比较大的优势，如果拜登连这两州都输了，那么民调的“可靠性”就要打个问号。

刁大明指出，在其他地区计票结果锁定后，任何一位候选人只需再拿下宾州、密州、威州中的任意2州，就能冲破270张选举人票的“达标线”。《国会山报》也认为，大选结果可能再一次取决于“铁锈地带”的这三个州。

计票会不会停止？

正是因为“结果迟来”的三大摇摆州将左右两位候选人的命运，因此对“宽限期”内邮寄选票计票的捍卫，也成为选举夜两党博弈的焦点。

当地时间4日凌晨，拜登在特拉华州威尔明顿市发表简短讲话，他称，“今晚我们有望赢得这场选举。”“要等到每张选票都点算完后，我们才会放心。”

话音刚落，特朗普坐不住了。他当地时间4日凌晨3时在白宫东翼发表演讲，自称已经赢下大选，还表示计划向联邦最高法院提起诉讼。“我们将去美国最高法院，我们希望所有的投票都停止。”特朗普说，“我们不希望他们（民主党人）在凌晨4点找到任何选票，把它们加到清单上。”

拜登的竞选经理称，特朗普的演讲“无耻、史无前例、不正确”，因为这是赤裸裸企图剥夺美国公民的民主权利，并表示计票工作“不会停止”。“如果总统兑现了他的威胁，要诉诸法庭来阻止选票的合理统计，我们的法律团队随时待命，准备抵制这一努力。他们会胜利的。”

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说，从未有美国总统以这种方式攻击美国大选的计票程序，这是“令人忧心忡忡的一刻”。

吴心伯指出，双方的反应不难理解。邮寄选票中民主党支持者占多，特朗普当然希望早点停止点算；但民主党方面坚持点完每张票。最后，双方很可能对簿公堂——特朗普团队可能会向法院提出在某个时间点后寄达的选票都不作数。拜登团队可能也会相应提起上诉。

事实上，美国选举史上也有“判”出总统的先例可循。2000年大选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与民主党候选人戈尔就佛罗里达州选票统计争端闹上法庭。最后一路上诉到最高法院，并由9名大法官对总统归属作出最后判决。

另一个问题是，如果结果久拖不决，街头抗议者会不会借此兴风作浪？

吴心伯认为不能排除这一可能性。无论哪方落败，支持者都有可能走上街头。原因在于，本次选举两大阵营尖锐对立，激烈程度远远超过小布什与戈尔打官司那时。一来个人风格上，特朗普争强好斗，与小布什和戈尔有明显不同。二来社会氛围上，尽管当时政党对立已显露苗头，但如今，在新冠疫情、反种族歧视抗议等多重冲击下，美国社会撕裂、政治极化程度很深，千疮百孔，到处充斥着暴戾之气。

刁大明认为，小布什和戈尔的官司是在计票之后打的，而现在选票都还没计完，就要打官司，足见混乱程度。

选择分裂还是团结？

美国媒体4日评论称，大选夜的胶着局面，进一步显示出美国社会和民意的严重分裂。选举日也因此成为“纷乱日”，两位候选人的支持者们一度上演肢体冲突。

选举日当天，在白宫北门外，示威者在现场展示了“特朗普一直在撒谎”等标语，并高喊反种族主义等口号。有消息称，部分抗议者准备“打持久战”。未来几天内，华盛顿特区的所有警察都将在市内各处执勤巡逻，为可能发生的骚乱做好准备。

除华盛顿外，抗议活动还在美国多地上演。选举夜和周三上午，数十人在洛杉矶街头与防暴人员对峙，数百人在北卡罗来纳州罗利议会大厦前游行，向警方投掷烟火，明尼苏达州明尼阿波利斯市则有数十名示威者被捕。

有美国网民称，“感觉我们全都输了。”西班牙《公众》日报称，一切似乎都是未知数，除了国家注定将被分裂为两半：富人和穷人；白人和黑人；内陆和沿海地区，其他的一切都充满令人迷惑的不确定性。

“在美国，不管是支持特朗普的，还是支持拜登的，焦虑情绪都很浓烈。”吴心伯说，他们可能原因各有不同，但焦虑的感受是一样的。如果拜登当选，可能会在内政外交上作出一些调整，但这个调整应该会以民主党“建制派”过去的政策为方向，可能会一定程度上缓和民主党支持者的焦虑，但对共和党支持者而言，恐怕会强化他们的焦虑。这也是美国两党制的社会结构使然，你解决一部分人的问题，就等于强化了另外一部分人的问题。在政治极化和对立加剧背景下，走中间路线变得越来越难。“国家发展方向在哪，未来的路怎么走？不管谁执政，恐怕都无法在美国社会建立一个广泛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