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22日至24日，金砖国家领导人峰会在俄罗斯喀山举行。喀山峰会是金砖国家实现历史性扩员之后举行的首次峰会，核心是规划“大金砖合作”的发展方向和实施方案。喀山峰会强调，“大金砖”是全球治理体系改革的引领者，旨在提升全球南方国家在全球治理中的影响力和话语权。在当前形势下，为实现“大金砖合作”的宗旨，需要加强“大金砖”在经贸财金、政治安全和人文交流等三大领域的务实合作，扎扎实实推进“大金砖合作”的机制建设。

明确“大金砖”的基本定位

去年8月，金砖国家领导人做出了历史性的扩员决定，吸收沙特、伊朗、阿联酋、埃及、埃塞俄比亚和阿根廷等六国加入金砖机制。今年1月，除阿根廷之外的五国成为金砖机制的正式成员国，金砖机制成员也从金砖五国扩展成了金砖十国。10月，金砖国家领导人进一步做出了吸收金砖伙伴国的决定，阿尔及利亚、白俄罗斯、玻利维亚、古巴、印度尼西亚、哈萨克斯坦、马来西亚、尼日利亚、泰国、土耳其、乌干达、乌兹别克斯坦、越南等13国成为金砖伙伴国，“大金砖合作”的态势基本形成。

随着金砖扩员进程的加快，一些西方媒体开始渲染“金砖威胁论”，称“大金砖”是当前大国战略竞争中与西方阵营进行对抗的新平台。对此，喀山峰会做出了鲜明的回应：“大金砖”是非西方的机制，但不是反西方的机制；“大金砖”是促进全球南方团结合作的主要渠道，是推动全球治理体系变革的先锋力量。喀山峰会发布的《喀山宣言》中明确指出：“我们欢迎全球南方对金砖合作机制展现出的浓厚兴趣，坚信拓展金砖国家同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伙伴关系将进一步巩固团结、促进真正的国际合作，以造福所有人。”

实际上，“大金砖合作”这一定位是延续了金砖机制创立之初创始成员国对金砖合作的期待和诉求。2009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在首次峰会上指出：“我们强调并支持，在国际法治、平等合作、互相尊重、由各国协调行动和集体决策的基础上，建立一个更加民主和公正的多极世界。金砖国家的对话与合作不仅符合新兴市场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利益，而且有利于建设一个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2010年，金砖国家领导人在第二次峰会上进一步具体地表达了金砖国家在全球治理中的共同愿景，明确表示支持二十国集团（G20）和联合国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核心领导作用。

在此次喀山峰会上，大金砖领导人为支持G20和联合国在全球治理中发挥核心领导作用做出了一系列积极的谋划。在G20方面，喀山峰会提出，在印度、巴西和南非等金砖国家于2023年至2025年连续担任G20轮值主席国期间及之后，金砖国家要加强立场协调，推动将发展置于G20议程的中心位置，敦促发达国家履行发展援助、气候融资等承诺，促进发展中国家数字经济、人工智能等能力建设，确保各国平等参与、平等受益。在联合国方面，喀山峰会重申了对多边主义的承诺，强调维护国际法，包括作为其不可或缺基石的《联合国宪章》的宗旨与原则，维护联合国在国际体系中的核心作用。进一步看，金砖国家正着手推动实现联合国秘书处和其他国际组织人员组成中公平和包容的地域代表性。

规划“大金砖务实合作路线图”

如何实现“大金砖合作”的定位与宗旨？喀山峰会从经贸财金、政治安全和人文交流“三轮驱动”的角度规划了详细的“大金砖务实合作路线图”。

经贸财金合作

首先，做大做强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和应急储备安排这两块金砖合作的“金字招牌”。新开发银行加快落实其2022～2026年的总体战略，即40%的资金用于支持气候变化项目，30%的资金投向非主权业务，30%的资金以本币提供，20%的项目与其他多边开发银行进行联合融资。与此同时，新开发银行须不断扩大朋友圈，继顺利接纳孟加拉国、阿联酋和埃及为新成员国之后，同一些潜在成员国进行磋商，加快扩员进程，进一步提高银行的国际影响力，打造21世纪新型多边开发银行。金砖国家应急储备安排要不断提高在实际运营中的可操作性和研究能力。在可操作性方面，应急储备安排要加快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贷款脱钩部分的演练，完善两者之间的协调框架；在研究能力方面，定期发布《金砖国家经济报告》，尽快建立金砖国家应急储备安排的常设秘书处。

其次，推进金砖国家在跨境支付和本币结算领域的合作。在跨境支付领域，金砖国家要基于贸易壁垒最小化和非歧视准入原则，合力打造快速、低成本、高效、透明、安全、包容的跨境支付体系，分享跨境支付系统互联互通等支付基础设施方面的经验，以促进金砖国家之间的贸易和投资流动。在本币结算领域，加强金砖国家间代理银行网络，根据资源且非约束性的金砖国家跨境支付倡议促进本币结算，探讨建立“金砖国家证券存托结算基础设施”和“金砖国家再保险公司”。

最后，打造金砖国家经贸大市场，促进贸易投资便利化。一是创建金砖国家特殊经济区，建立金砖国家特殊经济区合作论坛，以促进金砖国家的贸易和工业合作，尤其是在高科技经济领域、信息技术和信息服务业、旅游、港口和交通基础设施、技术开发和商业化以及新型增值产品生产等方面。二是支持金砖国家新工业革命伙伴关系创新基地（中国厦门）的发展，明确金砖各国在工业领域关注的重点、挑战以及机遇，促进金砖国家在工业领域开展持续性合作。三是加强金砖国家在人工智能领域的合作。金砖国家既要通过金砖国家未来网络研究院人工智能研究组来加强内部合作，也要积极帮助其他发展中国家加强人工智能的能力建设。

政治安全合作

首先，反对单边制裁。金砖国家反对单边强制措施，尤其是违背国际法的单边经济制裁和二级制裁，这将对被制裁国的普通民众发展权和人权产生负面影响，特别是对贫困和弱势群体。因此，金砖国家呼吁取消这些单边制裁措施。

其次，用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武装冲突。在乌克兰危机问题上，金砖国家主张通过对话和外交手段和平解决；坚持劝和促谈，主张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召开俄乌双方认可、各方平等参与、能够公平讨论各种和平方案的真正的国际和会。在巴以冲突问题上，金砖国家强调，要推动实现立即、全面、永久停火，缓解人道主义危机，防止冲突影响外溢，支持巴勒斯坦成为联合国正式会员国，支持恢复巴勒斯坦民族合法权利，重启“两国方案”，包括建立一个以1967年边界为基础、以东耶路撒冷为首都、享有完全主权的独立的巴勒斯坦国。

最后，加强非传统安全领域的全球治理。在反恐问题上，金砖国家支持在联合国框架下完成和通过《全面反恐公约》，并对所有联合国认定的恐怖分子和恐怖组织采取协调一致的行动。与此同时，推动金砖国家反恐工作组及其五个分工作组根据《金砖国家反恐战略》和《金砖国家反恐行动计划》所开展的活动。在反腐败问题上，金砖国家支持各国在国内落实《联合国反腐败公约》和《加强反腐败合作与资产追回：金砖国家共同愿景与联合行动》，赞赏金砖国家反腐败工作组发布《金砖国家资产追回分析》。在网络安全问题上，金砖国家支持通过《联合国打击网络犯罪公约》，积极落实《金砖国家网络安全务实合作路线图》，包括建立并进一步实施金砖国家网络安全应急响应联络点名录，以便在国家实体间开展应对信息通信技术事故的务实合作并建立互信。

人文交流合作

首先，举办金砖国家文化节。金砖国家汇聚了不同的文明和文化，倡导不同文明之间的包容互鉴，彰显了金砖国家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性，成为促进各国相互理解的催化剂。具体来看，金砖国家可通过举办电影节、音乐会、运动会，组建博物馆联盟、美术馆联盟、图书馆联盟、民间舞蹈联盟、电影学院联盟等形式加强交流。

其次，促进金砖国家青年交流。金砖国家应推动在教育、培训、技能发展、科学、技术、创新、创业以及社区服务和志愿服务等领域开展青年交流活动，推动金砖国家青年理事会作为发展和巩固青年议程的重要机制，探讨在金砖国家组织教育代表团的可能性，以提高青年人对金砖国家价值观的认同。

最后，加强金砖国家学术交流和民间交流。金砖国家智库理事会应推动金砖国家学术界加强学术研究和能力建设。金砖国家财金智库网络须为金砖国家财金渠道的合作提供智力支持。创建金砖国家民间理事会和民间社会论坛，以加强金砖国家的民间交流和人心相通，助推金砖国家的人文交流走深走实。

总体上看，喀山峰会是确定“大金砖”未来发展方向和规划“大金砖务实合作路线图”的一次盛会，夯实了“大金砖合作”的四梁八柱，标志着金砖合作机制建设迈上了新的台阶，金砖合作机制的代表性进一步扩大，感召力、影响力、生命力更加彰显，已经成长为构建更加公正合理的全球治理体系的战略性力量。

（作者为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研究员，本文刊登在《世界知识》2024年第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