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近日以高票通过“2021年战略竞争法案”,这份进入国会讨论阶段的提案,引发各界关注。从中美战略博弈的框架看,美国国会真实的职能主要是政治上“滋事”,以及管控资源拨付。所以,一个值得关注的角度是,从拨款授权数量来看美国对“战略竞争”的理解。
根据已经公开的部分初步匡算,该法案准备投入到务实领域的资金,及用于“滋事”的资金,大致是1:19,即近95%的资源用于“抹黑”“诋毁”乃至“颠覆”中国。其中名为“对冲中国影响基金”的投入最具代表性,从2022到2026这5个财政年度,每年投入3亿美元,合计15亿美元,用于在全球对冲其所认定的所谓中国“恶性影响”。从资金的具体分派以及涉及的主体看,套用当下中国网络空间比较流行的术语,此笔拨款堪称美国所谓两党精英,准备在全球舆论场施展“秽土转生”(借尸还魂),用“百鬼夜行”的方式,来对冲中国崛起。
之所以用上“秽土转生”和“百鬼夜行”的比喻,是因为笔者在相关主体中看到了一系列熟悉的名字:
首先是美国国际新闻署(USAGM),其前身是美国广播理事会(BBG),而这个理事会是1994年美国政府将美国新闻署、联邦关系与媒体培训办公室整合之后形成的。而美国新闻署是1953年艾森豪威尔总统下令建立的,目的是为了强化执行美国心理宣传政策的各部门之间有效沟通,对苏东阵营“讲述美国故事”,其下属机构包括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自由亚洲电台、古巴广播办公室等,同时根据1948年“信息与教育交流法案”规定,美国新闻署下属各电台,不允许在美国国内传播其对外放送的信息。USAGM的强化,意味着“冷战”时期的“王者”,21世纪的政治僵尸,将重新获得输血,强势进入全球舆论场,为护持美国的霸权,在信息革命的背景下,进行新一轮有组织的政治舆论战。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是国务院的全球接触中心,其前身是美国国务院反恐战略沟通中心(CSCC)。这个中心理论上是奥巴马政府时期的国务卿希拉里的“杰作”。2016年,前总统克林顿曾在希拉里赢得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提名后,公开赞扬她设立CSCC为美国做出的贡献。这个中心2011年设置时的目的据说是为了反恐,但事实上主要服务于所谓“互联网自由”,也就是利用社交媒体在别国搞“颜色革命”。根据维基解密网站提供的希拉里通信邮件,2011年2月14日,美国现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时任国务卿副幕僚长的沙利文曾给希拉里发了一段视频,内容是讨论埃及正在发生的政权更迭,而希拉里的回复简单明了:CSCC是谁?沙利文不得不提醒希拉里“这是你的孩子!”这个理论上满月没多久就被“生母”给忘了的机构,2016年之后改名为全球接触中心,然后不温不火地留到了现在,至少在资金拨付上,它有望迎来自己的“第二春”。
第三个需要关注的是开放技术基金会。这个基金会最早是美国国际新闻署下属的自由亚洲电台运营的专门项目,2019年11月从形式上变成所谓的独立非营利公司,接受美国国际新闻署的捐赠。这个操作属于自欺欺人,但与上述两个侧重于制造、传播假新闻的机构不同,该基金会主要是提供具有明确功能定位的技术和专用工具,让使用者更容易接受和相信美国政府传递的假消息,并利用这些假消息来对抗他国政府。其最好的预期结果,就是能够复刻所谓用“萨克斯风吹死苏联”的奇迹。
上述三个源头,如果按照计划,在得到美国国会5年15亿美元的资助后,将在全球舆论场掀起一场“百鬼夜行”的丑剧:支持和培养符合美国国家利益的虚假信息制作者和传播者,有针对性地锁定中俄等对手,开展全方位的舆论攻击。自由亚洲电台、美国之音、自由欧洲电台等具备美国国营身份的媒体,发挥美国政府对外政治战的功能,在欧美新闻自由和新闻专业主义的掩护下,在CNN和BBC的配合下,在各类自媒体、公民记者、独立媒体以及一切从冷战时代归来的幽灵的合作下,将制作和传播虚假信息的能力开到最大。
这是何等丑陋的一幕!但美国的这一做法并非一时冲动,其整体框架,符合2018年7月由美国知名智库兰德公司在《一种美式政治战方式》中提出的基本构想:重建“冷战”时期美国政治战的能力体系,发展适应21世纪技术特征的政治战能力,设立一个国家级政治战中心等。这些构想都可以从法案中看到相关的雏形。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全球化,没有信息化,没有数字经济的高速发展,没有新冠疫情,没有日趋精细化的全球产业链,或者简而言之,如果世界还继续停留在1991年之前的“冷战”时代,美国这么做倒也未必那么扎眼,因为毕竟这是那个时代的常态。
但是,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随着时间的流逝,事态的变化,局势的发展,我们所看到的美国,变得越来越像麦克阿瑟将军所说:老兵永远不死,只是慢慢凋零。撇开辞藻的修饰,用直白的话语说,这份准备用15亿美元召唤“百鬼夜行”的提案,显示美国与时代正在出现且持续拉大的错位,作为一个超级大国,美国的硬实力仍然有其傲视全球之处;但是对于今天的地球来说,对于今天这个美国曾经发挥过重要作用的国际体系来说,当下的美国,已经越来越显得格格不入,最典型也是最讽刺的一点是,如果这个法案真的付诸实施,对于全球媒体来说,无论在何处,这都是个典型的“死亡之吻”,许许多多媒体可能都必须先证明自己不是在承担美国国务院付费外包宣传项目,才能进行与中国相关的“可信的专业报道”。
除非美国改变自己的思维和认知,否则,被历史结构性的边缘化和淘汰,就是唯一注定的解决,无论投多少钱,无论复活多少“冷战”时期的舆论杀器,其后果必然是用各种戏剧化的方式,演绎“螳臂当车”的剧目,其将迎来的,也必然是美国这个超级大国“无可奈何花落去”的结局。
(作者是复旦大学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教授、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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