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下半叶，中国与拉美曾经是最为“遥远”的两大政治、经济地理区域，中国与欧洲北美和亚洲、非洲的互动远较拉美频繁。世纪之交以来，中拉政治、经济关系已日益紧密。而几百年间时断时续的物产、人员交往也为中拉双方相互认知打下了初步基础。新中国成立后，中国国内相继出现了对拉美历史、文化的学习和研究，以及服务于国家对外政策的政治、经济和国际关系研究，加之近年来其他社会科学学科涉拉议题的开展，我们是否面临一个与经贸交往中屡屡提及的“提质升级”类似的问题？两大文明的深入接触是否面临新的机遇之窗？

构建软实力可以成为新时期中拉整体合作的一个发力点，它需要通过有意识地强调和培育人文交流中的那些能够产生“吸引力”的元素来达成。作为“五位一体”中拉全面合作的一项内容，人文交流固然是这一构建进程的主渠道。但是，中拉合作的所有方面都有可能成为“软实力”生成的源泉。将“软实力”单独地、突出地表述出来，旨在指出中拉关系中任何领域的交流互动，都会牵涉双方人员在认知、情感、理念上的接触和碰撞，而其结果却包含着各种可能性：一个进路是通过接触而产生亲近感，进而走向融合；另一种可能则是对双方差异的认知导致的不适感，其结果有可能产生亨廷顿所言的“冲突”，也有可能类似中国传统所倡导的“和而不同”，虽无法亲近、融合但可以相互尊重、共存。这既取决于物质利益和权力平衡，也越来越成为当代分析家们通过其背后的认同和文化观念加以探讨的问题。跨区域交流研究中制度主义与文化分析的不同侧重和相互平衡可资借鉴。

拉美区域合作和一体化的曲折历程，也揭示了具有相同或相近历史文化经历的不同集团、主权国家在联合和分裂两方面的利益纠葛和组织、观念演进。学界应进一步探讨中国这一全新的“外部角色”深入拉美以后所带来的新感受和新经验，尝试着帮助找到一些有助于双方关系顺利发展的因素。中拉整体合作是新近双方关系发展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将这一平台的功效拓展到所有领域的合作是其使命的应有之义，但整体平台处理事项的性质、范围在分析上加以厘清和明确，有助于政策实践的展开，而在学术上设置议题、深化研究也就有了基本的出发点。软实力议题及其关联的人文交流和文明对话虽适合于各个层次，在整体合作层次上开展，其意义和价值也许会独擅胜境、别有洞天。

（作者：张凡，中国社会科学院拉丁美洲研究所研究员，摘自《拉丁美洲研究》2018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