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刚(复旦大学中东研究中心主任、研究员):
欧盟是中东最大的贸易伙伴,中国是中东第二大贸易伙伴。欧盟与中东国家的全方位合作历史悠久,具有存量优势;中国与中东国家的全方位合作方兴未艾,具有增量优势。中欧优势互补,开展务实合作有利于中东地区的和平与发展事业。
首先,在中东热点问题解决上,中欧存在相似的理念和政策主张。如在巴以问题上,中欧均坚持多边主义和“两国方案”,倡导“以土地换和平”。在伊朗核问题上,中欧一致要求美国重返伊核协议,在多边框架下通过对话和谈判政治解决伊核危机。中欧支持联合国在中东的维和行动,反对一切形式的恐怖主义,共同为中东难民问题与毒品问题治理贡献力量。
其次,中欧在中东的第三方合作、联合抗疫、消除贫困等领域的合作具有潜力。如中国、英国、澳大利亚共同参与的卡塔尔体育场项目;中国和意大利共同建设黎巴嫩贝鲁特隧道;中国、美国、西班牙、阿联酋、沙特共同建设迪拜太阳能发电项目等。以市场为导向的中欧与中东国家第三方合作,有助于各方形成利益共同体,弥补中东国家的发展赤字与安全赤字。
当然,受美国因素的干扰,欧洲大国对中国在中东参与建设5G网络和民用港口项目,以及中国北斗项目落地中东保持警惕。中欧在中东的合作要排除干扰,尤其要警惕“债务陷阱论”、“中国威胁论”、“文明冲突论”、“民主同盟论”、“产业脱钩论”等错误思想对中欧在中东务实合作的消极影响。
严少华(复旦大学中欧关系研究中心青年副研究员):
在欧盟寻求成为全球性的地缘政治行为体以及中国地缘政治影响力持续提升的背景下,中欧在地缘政治碎片化地带的合作与竞争成为中欧关系中的重要命题,中国和欧盟如何看待彼此在这些地区的角色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双方在这些地区的关系。以西巴尔干地区为例,随着“17+1”合作机制的建立,中国与西巴尔干国家的合作取得很大的进步,成为该地区重要的“第三方力量”。作为西巴尔干地区传统的主导性力量,欧盟则对中国在西巴尔干地区的角色充满警惕和怀疑。这种疑虑一方面反映了欧盟视西巴尔干为其后院的帝国主义残留心态,另一方面也是对自身地缘政治影响力不够自信的表现,担心中国的存在和介入削弱其影响力。
其实,中欧在西巴尔干(包括在更广阔的欧亚碎片化地带)并不必然是竞争的关系,也有合作的可能和空间。首先,中国的西巴尔干政策以发展为导向,聚焦经贸合作与互联互通等“低阶政治”领域。其次,中国奉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在西巴尔干地区没有军事存在和战略野心。第三,中国遵循“平等互利”的原则,并不寻求改变西巴尔干地区的制度和规范。这些特点决定了中欧在西巴尔干地区并无根本性的冲突。而西巴尔干地区存在的发展赤字、政治不稳定、安全隐患等问题则对中欧构成共同的挑战,也为中欧的合作提供了动力。
对西巴尔干国家而言,中国与欧盟并不是非此即彼比的选择,而是可以兼得的伙伴。因此,中国与欧盟之间需要的不是零和博弈的思维,而是如何更好地协调彼此的政策,共同促进地区繁荣、稳定与发展。
俞海杰(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博士后):
首先,在战略共识的构建上,中国与欧盟以及欧亚碎片化地带同属于斯皮克曼边缘地带理论中的边缘地带。美俄当下竞争,在一定程度上仍旧符合斯皮克曼边缘地带的思想,“谁支配着边缘地区,谁就控制欧亚大陆;谁支配欧亚大陆,谁就掌握世界的命运”。美国将居于欧亚大陆中心的俄罗斯,仍视为具有重要的地缘战略位置和影响力的国家而与之竞争。与将中国和欧盟放在欧亚碎片化区域的外部,寻找相互之间的战略共识相比,若能够在美俄竞争的背景下,运用边缘地带的思想,将中国、欧盟和欧亚碎片化地带,统合到一个区域内,尝试构建边缘地带的区域发展合作共同体,更有利于中国、欧盟和欧亚碎片化地区建立整体性的战略共识。
其次,在合作领域、方式的共识构建上,中国、欧盟以及欧亚碎片化地带在气候环保、清洁能源领域的产能合作,可以成为各方全局性的合作共识领域,第三方市场合作可以成为协调各方参与共赢的合作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