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璐:美利坚民族性建构与后冷战时代美国国家身份危机
2020年11月11日  |  来源: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年第六期  |  阅读量:8076

“多元文化主义”引燃的“文化战争”不仅触及美国传统的大学教育,而且更牵涉美国如何界定自己的民族性和价值观。不可否认,继“熔炉论”“文化多元主义”之后,“多元文化主义”弥补了有色族裔曾被排除在外的缺陷,为诠释美国的族裔关系提供了新的思路。但在强调“多元”异质性的同时,“多元文化主义”者往往忽视甚至力图摆脱“统一”的共识性,以至于在某种程度上催生了“为了多元而多元”的族裔崇拜,“消解了构建民族认同不可或缺的一致性” ① 。用克里斯托尔的话说,“多元文化主义”正是其所谓的“新的冷战”的一部分,它对西方文明的扭曲和肢解流露出极权主义的特征,“如同昔日的纳粹和斯大林主义,多元文化主义正在向西方开战” ② 。美国历史学家小阿瑟·施莱辛格坚决反对“多元文化主义”推行的族裔崇拜,认为这种做法只会夸大族裔间的差别,并激化族裔间的敌对情绪,美利坚合众国也将由于“碎片化、种族重新隔离和部落化” ③ 而成为美利坚“分众国”。尽管小施莱辛格承认美国历史上的种族主义污点和现实中的种族歧视,但他反对将美国解释为各自为营族裔的集合。同时,他还指出,欧洲文明作为美国立国基础是不争的事实,不同族裔的美国人对自由、平等、民主等理念的追求是共同的,不应有对立的意识形态和价值观冲突。④美国社会学家阿尔文·施密特也为美国的“多元文化主义”之殇敲响了警钟,通过援引南斯拉夫因“拒绝文化同化,保留族裔意识,并延续多语政策”而最终酿成了“民族相互仇恨和杀戮” ⑤ 的惨剧。他视“多元文化主义”为当代美国的“特洛伊木马”,正在从内部瓦解美利坚统一的民族认同。美国历史学家西奥多· H. 怀特曾如此评价美国的独特性:“其他国家是在一群人中形成的,他们出生在家族自古以来繁衍生息的地方,无论他们的政府如何更迭,英国人还是英国人,法国人还是法国人,中国人还是中国人。而美国却是由一个观念产生的国家。” ⑥ 这些缔造了美国的观念既源于对“他者”的想象,也来自对“自我”的定义,既包括对“上帝选民”和“新迦南”的笃信,对建造“山巅之城”和成为世界“拯救者”的使命担当,也包括对自由、民主、平等、公民权利的捍卫,对新教工作伦理和个人主义精神的恪守,对多元族裔的尊重等。与此同时,按照美国学者阿瑟·曼的说法:“在很大程度上,美国历史是不断自省的历史———有自我肯定与赞美,也有自我批判甚至自我责罚,同时,它也见证了美国民族对自我重生的不懈追求” ⑦ 。美利坚民族性表现为其持续的动态性,正如小施莱辛格所言:“美国身份绝非一成不变,也压根没有所谓的终极解读,因为它一直处在被建构的状态。” ⑧ 在后冷战时代,美国遭遇的种种“内部”危机,使其民族性的再建构再次成为当务之急。(注释略)

(孙璐,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副教授。本文为上海 市哲学社会科学基金规划课题一般项目“后冷战时代美国小说与民族性再建构研究”(2017BWY015)阶段性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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