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极右派总统候选人乔·乔根森分了特朗普的选票。乔·乔根森是比特朗普还右的极右派。她的支持者与特朗普的几乎完全重叠。这种情况下，对与搅局者观点类似的候选人，是非常不利的。1992年总统大选中，追求连任的美国总统是刚刚赢得冷战、打跨苏联的老布什，主要对手是一个政治新秀克林顿，但结果被一个右派独立候选人罗斯·佩罗搅了局。这次大选中，在亚利桑那州、佐治亚州、宾州和威斯康星州，拜登对特朗普的领先优势都不到1个百分点，而乔根森的得票率都在1到1.5个百分点左右。因此，这其实是比特朗普更右的人，坏了特朗普的局。

△ 10月，乔根森在亚利桑那州竞选集会上讲话。

美国大选结果曾经是可以预测的，美国还专门发展出一门选举学。2008年大选中民主党奥巴马对共和党麦凯恩，是可以预测又很容易预测成功的一次大选。在那次大选中，无论谁代表民主党都可以赢。金融危机以及长期陷入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让美国选民困苦不堪，摆脱共和党就是美国人主流的目标。2016年大选则是可以预测但普遍预测失败的一次大选。因为特朗普这样一个政治超级素人的出现，利用街头政治和网络语言风格，把竞选带入一个全新的时代。

2020年的总统大选，则是一次不可预测的大选。在过去四年中，美国政治社会的变化尚未得到检验，蓝潮和红潮都在扩展，都没有形成压倒性优势，仍然是势均力敌。这既可能是美国民主政治的问题所在，也可能是其生命力的来源。

番外

美国总统候选人如何体面认输？

在多数情况下，美国总统候选人，无论是党派内部的候选人，还是代表党派的候选人，都会以一种体面的、绅士的方式认输。

从近的说，民主党人桑德斯，本来也是民主党内一个有竞争力的总统候选人。但他在输了以后，不仅体面地认输，还公开号召自己的支持者去支持前对手拜登。这在美国，是一种被广泛认可的姿态。

在两党之间，多数的时候也会体面地认输，哪怕自己对结果不满意，甚至是大选结果确实有问题。例如，2000年大选时，民主党总统候选人戈尔与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小布什争夺佛罗里达州。当时佛罗里达州长是小布什的弟弟，最高法院中有好几位大法官是老布什总统在位时任命的。尽管戈尔一定会认为，这两个因素对自己失去佛罗里达州、输掉总统大选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但是他最终还是接受了最高法院的判决。

在美国历史上，也有不体面认输的时候。

1860年总统大选中，成立只有6年的共和党推出林肯并赢得大选。选举落败的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布雷金利奇不仅不顾全大局，还在闹分裂的南方7州组成的“美利坚联盟国”中当了战争部长，带头搞分裂，向林肯总统发动了反攻。美国内战爆发了。

1911年底，曾经担任过两任总统的老罗斯福与本党现任总统塔夫脱决裂，自行宣布角逐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并得到多数州共和党人的支持。但是，此前，塔夫脱已经得到共和党内大佬们的支持，老罗斯福无力回天。愤怒的老罗斯福不顾体面，退出共和党，自行成立进步党，外号“雄鹿党”，因为他号称自己“像雄鹿一样顽强”。结果老罗斯福自己得了27%的普选票，塔夫脱得了23%，使民主党候选人威尔逊以42%的选民票当选美国总统。

因此，总统候选人在失败以后，是体面地认输，还是斗争到底甚至是策动内战，取决于两个因素：一是，美国社会矛盾和政治冲突的尖锐性；二是，失败的总统候选人在本党内部和美国选民中的受欢迎程度。

从这两点来看，依靠草根民众的特朗普无法实现自上而下的社会动员，美国精英们所想的不是如何计较大选过程中的问题，而是如何让美国尽快稳定下来。在这个意义上，让特朗普这个搅局者出去，在两党可能都是有共识的。因此，无论是体面还是不体面，无论大选中是否有问题，特朗普既然在计票中输了，最终都只能是输了。

（张家栋，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教授，复旦大学南亚研究中心主任，复旦大学一带一路及全球治理研究院战略与国际安全研究所所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