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四：惧

吴心伯指出，本次大选的深层特点在于，美国上下弥漫着恐惧、焦虑、对立等情绪，这是前所未有的。

“大家都对大选的未来抱有恐惧——民主党觉得，特朗普再干四年，国家就完了，自由世界秩序就完了，美国霸权就完了。共和党担心，拜登上台后美国将走向社会主义，少数族裔得势，美国进一步失去传统身份特征。双方都把对方赢看作世界末日，这是过去没有过的。”

选民对于大选可能引发冲突和混乱的担心，也实属空前。“我的朋友在美国俄亥俄州做了几十年大学教师，从来不买枪。这次出于对选后安全的担心，一口气买2把。”吴心伯说，“即便如此，他还后悔子弹没多买，因为已经脱销了。”

“如今在美国有种非同寻常的不祥预感。虽然以往大选时，各方出于不同愿景展开政治博弈，紧张局势总会加剧，但今年选举前夕它发展到令人生厌的地步……总统在很大程度上要为选民的焦虑负责。”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说。

“今夜我心如刀绞。”名为扎切里·沃尔夫的选民在大选前夜表示，“真的很好奇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无法摆脱这种不安。特朗普赢，会发生暴力吗？特朗普输，会发生暴力吗？城市、州和企业都在为可能发生的内乱做准备。许多企业用胶合板封上门窗，连白宫周围都竖起了不可伸缩的围栏……”

吴心伯表示，选民情绪的剧烈变化，折射美国社会极化的严重程度。这样的分裂首先归结于过去4年特朗普执政种下的恶果。一般而言，作为一国总统，应当弥合两党分歧，持中间立场，但特朗普靠打“分裂牌”固盘基础选民，导致两党对抗日甚，缺乏妥协余地。

其次，美国社会暴力化趋势加重，也使选民成了“惊弓之鸟”。一方面，从濒死哀求“无法呼吸”的弗洛伊德，到被白人警察枪击后瘫痪的布莱克，再到近日华莱士在费城当街遭射杀，美国国内系统化的种族歧视点燃民众怒火，一些和平抗议演变为暴力骚乱。另一方面，白人右翼群体带有暴恐性质的活动（如不久前密谋绑架民主党籍州长），助长社会的暴戾之气。“仿佛居庙堂之上，以辩论、投票等文明方式解决问题已成过去时，非诉诸街头暴力不可。”吴心伯说。

金灿荣认为，选民的不安是理所当然的，一方面社会撕裂，一方面经济形势欠佳，基层群众感到没有出路，中产阶级和低收入群体在失业边缘挣扎。如一些经济分析人士指出的，随着疫情反弹和部分政府刺激政策到期，今年第四季度美国经济复苏恐将大幅放缓。

《纽约时报》、路透社等媒体述评，选举日来临之际，世人看到的是得州联邦法官驳回共和党欲作废12.7万张选票的动议；看到的是在秋日泛黄草坪上排着长队、对话中不时流露分歧和焦虑的选民；看到的是本已受疫情冲击、生意惨淡的商店，因为害怕选举日受暴乱冲击而用木板封起门窗；看到的是一名21岁的少年因为母亲支持的候选人与自己不同，而把她从生活中剔除……在一个党争、极化充斥的纷争之国，不管谁赢，选民都有理由对未来感到不安。

（吴心伯，复旦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院长，教育部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复旦大学美国研究中心主任，外交部第四届外交政策咨询委员会委员；金灿荣，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副院长，长江学者特聘教授。）